王书金的这个荒凉院子破败已久。
王书金在庭审上已经承认案件是自己所为。
“真凶”良心发现后的庭审奇观
王书金要偿20年生命之债，检方却力证他与聂案无关
“这个人早该被枪毙了，糟蹋那么多条人命，白让他多活了这么多年。”与聂树斌广受村民同情不同，在邯郸市广平县南寺郎固村，在这里住过28年之久的村民王书金，在自己的乡邻眼里，却如过街老鼠。
随着聂树斌案在近年成为焦点，王书金被村民当做是聂树斌案的“真凶”。虽然事实尚需司法机关认定，但王书金自己却表示，希望通过认罪和上诉，还聂树斌一个清白。
本报记者周国芳宋立山
杀害同乡女子逃亡10年娶妻生子
即使在21年前，王书金已经亡命天涯，但是他在这里度过的前28年，在村民的脑海中是难以翻过的一页。他给这个村子抹黑，又让这个村子恐惧。直到今天，顽皮的小孩子仍然不敢靠近他曾经住过的那个院子和两间破房子。
就是在这两间旧房子里，王书金曾经把四处偷来的女人内衣、胸罩，穿在自己身上，对着镜子独自赏玩。他的一位邻居告诉齐鲁晚报记者，王书金有些心理变态，当时村里有不少人发现，内衣明明晾在院子里，却莫名其妙地就失踪了。后来才知道，被王书金收走了。
1995年10月5日，有人在南寺郎固村玉米地的机井里发现了一具头朝下的女尸。后经鉴定，正是失踪了的同乡女子张某芳。由于炎热的天气和连绵的阴雨，尸体已经腐烂，因此无法提取证据。广平县公安局决定对村里男子进行排查，首先筛选有前科的人，年龄锁定在20-50岁之间。
公安干警在村里一队排查了两天之后，王书金出逃。当时王书金28岁，已经结婚，育有一子。他先坐车到了济南，再到聊城，又到石家庄。辗转鹿泉、安阳、郑州，最后在荥阳砖厂安顿下来，一住就是十年。这期间，他还与一名女子生下一个儿子，但由于经济问题而送人。
在荥阳砖厂，“将身份洗白”的王书金似乎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但在2005年春节前夕的公安部门例行治安大排查中，平常举止奇怪的王书金被当地派出所拘留。据当地人介绍，王书金从来不回老家，也不说自己来自哪里。碰到警察或听到警笛，他都会想办法躲起来。
时任广平县公安局副局长郑成月对齐鲁晚报记者介绍，接到荥阳警方的通知，他立即前往见到了王书金。此时距离南寺郎固村机井案发生已有10年。
民警提交聂案证据反而被免职
在荥阳，王书金承认自己在1995年杀害张某芳并把其扔进井里。事实上，就在张某芳案发地附近，还有一名妇女也失踪了十年，广平警方曾经怀疑此案也是王书金所为。果然，王书金对此供认不讳。几番审问后，王书金共交代了5起案件。被强奸的5名妇女中，有4人被他残忍杀害。
据了解，王书金早在14岁时就曾因强奸在少管所里呆过3年。但这次惩罚并没有让王书金悔过自新，反而让他此后作案养成了一个残忍的习惯：不留活口。被捕后王书金不哭也不笑的表情，让民警都感觉“心像石头一样，很冰冷很硬”。甚至在他1995年逃亡时，还曾去打捞井底女尸现场看热闹。
而随后王书金交代的另一起奸杀案，则让他和聂树斌案联系在了一起。郑成月回忆，2005年王书金交代的最后一起案件发生在石家庄西郊的一片玉米地。王书金还带着广平警方，精确地指认了现场。于是，广平警方联系石家庄当地警方，迫切想把这个破案的消息告诉同行。
但让郑成月意外的是，石家庄当地派出所竟然不配合。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早在10年前（1995年），这起案子已经“破”了，“凶手”聂树斌已经被枪毙。
“到底是王书金干的，还是聂树斌干的，只要石家庄警方提供一下案发现场的证据资料，啥都清楚了，可对方就是不给‘现场’。我们提出，或者把人交给他们处理，也没收。”郑成月告诉记者。
更让郑成月无奈的是，一次性破了多起重大刑事案件，他非但没有获得嘉奖，反而受此牵连。原来，当郑成月把能够支持王书金是真凶的新证据提交给河北有关方面后，没过多久，他就被免职了。
而就在2005年，聂树斌案经过媒体报道之后，成为舆论焦点。聂树斌的母亲张焕枝开始奔走，媒体、律师等社会各方也呼吁重查，搞清楚到底谁是真凶。
希望通过认罪表达对聂树斌歉意
在郑成月看来，王书金是真凶的可能性“非常大”，尽管王书金自己早已承认。郑成月称，从1995年到2005年，连当时到过现场的民警都已记不清案件细节，但现场、身上的衣服、被害人钥匙摆放位置等作案细节上，王书金的供述都出奇地一致。
2007年，王书金案一审被判死刑，但对他供认的石家庄西郊玉米地案不予认定。此时，王书金对聂母不断奔走，试图为儿子平反一事早有耳闻，他也希望通过认罪来表达对聂树斌的歉意。但王书金上诉希望承认自己罪行后，同年的二审判决还是审不下去。
直到2013年6月，二审再次开庭，聂树斌的母亲张焕枝也到场旁听。而法庭上出现的一幕让人瞠目结舌：王书金的辩护律师朱爱民坚称自己的当事人是石家庄西郊玉米地奸杀案的凶手，可检方想尽办法证明凶手不是王书金。
庭审上，检方对朱爱民的观点提出四点质疑，并出示证据，但朱爱民表示没有一张是原件。而对于关键的证据———聂树斌案卷，河北方面却一直捂着。即便让阅卷，也是用鱼尾夹别住了大部分页码：一共130余页，只留给律师26页，除了现场方位图和几张受害人尸体照片，其余的也均曾在庭上出示过。
而随着王书金坚持上诉、欲为聂树斌洗冤，本来对其恨之入骨的聂树斌乡亲们，也开始觉着王书金“良心发现”了。而曾在庭审现场见过王书金的聂母张焕枝之前觉着，“要不是她，我儿子怎么会死？”可后来她也说：“毕竟他良心发现了，要不是他坚持认罪，树斌的冤屈更难洗白。”
王书金早已自知时日无多，他曾表示他想要的，只是偿还“多活的这20年生命之债”，“能安稳地合上眼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