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陈飞 摄
一朵淡紫，一枝浅粉，一丛绯红，一片绛霞。夏日里，曲靖市沾益区播乐乡水田村委会小落浪村被玫瑰包围了。
71岁的董进财扛着锄头，从花儿旁走过。这路他很熟悉，伴着牛车走了几十年，下地种玉米。可现在玉米地变了，种满了他这辈子听都没听过的保加利亚大马士革玫瑰，一直铺展到远处的山脚。不过，他喜欢这个变化:“我从1978年到1999年担任村民小组长，那时哪有这样好的发展？种玫瑰，收入不错，老老小小都高兴。华永把好产业带回来了。”
华永是谁
华永是谁？一个生长在这里、到省城打拼，当了老板后又回乡再创业的年轻人；一个想靠新产业让“乡愁”远离破屋泥路，变得美丽起来的村民小组长——李华永。
小落浪村属山区，全村147户611人靠种玉米、养猪和外出打工求得温饱，可再想伸手“够着”更好的日子，产业这个腰杆却怎么也硬不起来。种玉米，一亩地收入1200元，地膜、肥料、农药等成本占去至少三分之一；养猪，小家小户圈养不过10多头，等不到出栏就卖了。到2010年，全村人均纯收入2521元。土路崎岖、老屋破旧，村里最好的房子是屈指可数的几栋两层红砖房。
李华永11岁就离开小落浪村，在外读书、打工，一步步积累，最终在房地产上把生意做大了。他每年回来，陪着家人过段山村生活，但心却在想着外面的发展。从想做食用色素和生产玫瑰精油开始，他跑了山东、甘肃、陕西、河北，走了省内50多个县，却没有关注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是爷爷的一句话，把他的目光拉了回来。爷爷说，他不愿看到祖祖辈辈定居在小落浪的李家成为这里最早的离开者，家在这里，根在这里。
听完爷爷的话，李华永再仔细打量这个“家”：曾经捡柴禾、找松子的山上，树少了；曾经借钱给他读书的乡亲，住房日渐破旧；曾经的互帮互助变成利益谈钱论价，儿时的回忆融入了今天的苦涩。乡愁，在他心里徘徊。
2013年，李华永回家了，在小落浪村的玉米地里“播”下了建设现代农庄延续美丽乡愁的种子。当年8月，由他担任董事长的云南播乐庄园农业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成立。公司以小落浪村为核心区，采用“精品庄园+家庭农场+乡村旅游”的经营模式，规划建设自有玫瑰种植基地4万亩，带动农户种植4万亩。到2020年，将形成集研发、种植、加工、销售、休闲、观光于一体，年产值达50亿元的玫瑰生态产业链庄园。
担子挑得起来吗
就在公司成立的这一年，李华永当选村民小组长。他向村民承诺，调整产业，争取政府项目支持，让村庄大变样。“3年内修路、通水，一户一幢新房，80%以上的农户每年5万元收入。”
李华永说：“话才说完，压力就大了。”大家在看，这副担子他怎么挑？
看创业。玫瑰能产生多大的效益，只种过玉米的村民心里没底。第一年，公司种700亩玫瑰，15元一株的苗免费提供，还租下100亩地做种植示范，可很多人不愿种，4个月都没种完。枯死的苗被村民背回去烧火。第二年，一场倒春寒又让玫瑰几乎绝收。
再看村庄建设。土地和资金是老大难问题，小落浪村又是原址改造，扩路、建房免不了出现拆迁矛盾，更是难上加难。“我父亲有差不多一年待在家哪儿都不去，就怕听闲话。”这事让李华永觉得愧疚。
问题就摆在那儿，怎么办？李华永盯准四个字：赢得信任。
两年多时间里，公司坚持向农户提供种苗、肥料、技术支持以及基于生物技术的病虫害防治。对于未产生效益的种植户，在乡政府每亩一次性补助200元的基础上，给予每年每亩300元的补助，如果村民套种点豆子，基本能保证和以前种玉米差不多。而村民眼中的“大手笔”则是公司在村庄房屋改造中，以庄园资产作抵押，为97户建房资金有困难的新建户担保贷款近1670万元。
“建厂房、建办公楼、购萃取设备，公司把真金白银投在了这里。”公司总经理李文学说，最能说服群众的还是今年的玫瑰收购。
6月2日，采收高峰已经过去。播乐庄园生产车间里，鲜花萃取出的玫瑰纯露贮存在百余只白色方桶内等待分装。“今年是公司首次大批量收购，涉及1000多种植户、1700多亩地，预计收购量达120多吨，大大超出预期。”李华永算了一笔账：如果花田管得好，按每户平均种植5亩地、每亩产200公斤玫瑰、每公斤17元收购价计算，一户可收入17000元。今年，有的农户产量达300公斤，一亩可收入5000多元。
没家何来乡愁
小落浪的玫瑰花田成了村民眼中“希望的田野”。村干部董四华种了17亩玫瑰，今年有6亩高产田收入超过2万元。他告诉记者，明年玫瑰才到盛花期，收入肯定比这多。而对村民李红梅来说，种玫瑰的好处是可以在家门口打工。去年，她当采花工一个月收入1400多元，种地、照顾老人和孩子，一样也没耽误。
李华永希望，等玫瑰种植发展到4万亩，能带动8000户36000人种植，在采摘季节还能提供一定数量的岗位，吸引更多人就近务工，减少农村的留守现象，让家庭这个乡村的细胞恢复活力。
“没有家，哪来的乡愁？”李华永说，开始他认识也不深，在做的过程中才感受到产业与乡村建设的关系是双赢，是可持续。
的确，美丽的乡愁不是李华永一个人的，是全体村民的，也是各级党委和政府所关注的。李华永说，他遇到了好的时间节点。庄园申报成为省、市两级的农业产业化重点龙头企业和林业省级龙头企业、省级现代庄园。沾益区副区长毛咏梅告诉记者，两年来，省市县给予庄园建设项目和资金扶持700多万元。播乐乡党委书记何志礼说：“政府引导，项目带动，产业支撑。正因为小落浪村有了农业庄园这个新产业，农业庄园也结合了小落浪村建设，所以，我们才把美丽宜居乡村建设示范点放在了这里。”
示范点建设整合各项“三农”政策的项目和资金640万元，有力推动了小落浪村旧貌换新颜。村路硬化完成了1700米，公厕、垃圾处理池、太阳能路灯、活动室、文化广场等公共设施从无到有。村里连续两年组织植树，老老小小都参与，种了1700多亩林地。最让村民津津乐道的是房屋改造，有90多户人家建起了新房，大多数搬入新居。一些砖木结构老屋则由播乐庄园公司收购保留，用于今后发展乡村文化旅游。
记者跟随村民詹和平一路参观。
“这个是新盖的活动室，以前没有。”“这条路以前是土路窄得很，牛车来了都让不开。”“坡上是我家的老房子。”低矮倾斜的瓦房门窗残破、潮湿狭小。詹和平说，以前5口人住，猪和牛就关在楼下用木板隔着。
今年春节前，詹和平搬家了。新房坐落在自家的玫瑰花田旁的土坡上。一边是猪舍，一边是厨房和三间卧室，院子正中还有两层敞亮的楼房，屋里有些空。他说，家具等还完贷款再添置。这次建房，他申请了15万元公司抵押担保的贷款，政府补一点，自己再凑一些，共花了20万元。
“能还上吗？”记者问。“我已经还了3万元。”詹和平指着眼前的玫瑰花田说，今年刚收了600多公斤花，收入1万多元。公司说，明年、后年花的产量还要翻番，之后产量会稳定。这样的话，再加上养猪的收入，最多5年还清。“我相信他们说的，因为李华永是我们村里人。”
曾经离开的“村里人”李华永正重新融入乡土。在今年的小落浪村村民小组长换届选举中，李华永的票数遥遥领先。他坦言，3年前，自己的承诺没有完全兑现，尤其是“80%以上的农户每年5万元收入”这一条，干起来才知道难。如果大家信任他，下一个3年他会更加努力发展玫瑰生态产业。“用3年时间，任务应该可以完成！”
（记者 刘晓颖 谭晶纯 李银发）
